江单小说:痴匪云卿
2018-05-17 09:55:32 来源:华早名家-江单专栏

江单,中国民主同盟盟员,现任华夏早报社社长兼总编辑、华夏全媒体研究院院长,兼任中国新闻史学会会员、湖南省民俗摄影协会副主席、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      文/江 单
 
      云大少爷的心烦事
 
      蓼源乡的老街,一直是个热闹的去处。每逢集日,似乎全蓼源的老老少少都出来了,站在老街上,前后左右都是人。打扮一新的大姑娘,依然遵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,竭力和周边的汉子拉开距离,却总是被从后边一阵风跑过的孩子推到汉子的身边。卖油纸伞的小贩毫不惭愧地将自己的伞说成是江南制造的精品。而推着热气腾腾米粉摊的摊主,一直在喉咙嘶哑地喊着借过,然而效果却微乎其微。

      每当集日,蓼源这个湘西南的古老小镇就像高潮后的少妇一样,迎来了自己最容光焕发的一面。

      蓼源被大大小小的山包围着,蓼水从这个小盆地中穿镇而过,麻石铺就的湘黔古道成为小镇联系外界的交通要道。蓼水不仅带给了这个小镇生命的源泉,也赋予了小镇人太多的机遇。

      此时的云卿少爷,正在老街最好的饭店二楼与一碗米粉做斗争,一边急不可耐地把滚烫的米粉嗦进肚里,一边不停使唤身边的书童加大扇风的力度。旁边的书童垣洪从小与云卿一同长大,名为主仆,实似兄弟。

      云卿是蓼源乡最大的乡贤云老爷家长公子,云老爷祖上是都梁州人,因在城里实在生活不下去,只得逃离城市,来到八十里外的蓼源。

      云老爷从小是个瘸子,却肯吃苦,又会做人。来到蓼源后,靠做裁缝起家,十多年间就成为蓼源最富有的人。蓼源一半的山和良田,都是云老爷家的。

      云卿是云老爷家长子,却是最小的。云卿之上,还有六个姐姐,大夫人生了六个千金,就是生不了男娃。云老爷只得新纳一门妾,直到云老爷五十岁时,才生下长子云卿。

      老来得子,家境又好,按照蓼源土话来说,云卿从小喝着蜜糖长大,也养成了云卿豪爽、好面子的性格。

      云卿吃粉,与乡民不同。他面前的八仙桌上,香茗一壶,都梁城特产卤豆腐和猪血丸子各一小碟,还有云卿最爱的霉豆腐,林林总总,共有十余小碟。

      每逢集日,云卿必定要在此处嗦一碗粉。就如云卿和书童垣洪所说的,云大少爷嗦的不是粉,是在此看云卷云舒。

      云卿喜欢这种从楼上看老街上众乡民的感觉,芸芸众生,皆为利往,只有云大少爷,图的是心境。

      其实云大少爷每逢集日来此嗦粉,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高尚。虽然云大少爷也是在都梁州中了秀才的读书人,但在他这个十八岁的青春期,还没有得道高僧的觉悟。

      云卿热衷来此,是为了看一个人。云卿要看的是一个女人,严谨地说,应该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。

      云是蓼源大姓,所以姑娘也姓云,单名一个英,恰合云英未嫁四字。

      云英家就在饭店的对面,铺面也是租的云老爷家的。蓼源山多水多,是篾制品的原产地。云英家就以此为业,云英小时,就织得一首好篾。随着年龄增大,云英越发出落得如同蓼水边的红色蓼草,婷婷玉立。

      自从云大少爷一年前偶尔看到云英后,心中如同藏了几百只兔子,砰砰跳个不停。

      按照书童垣洪的想法,只要云大少爷托人一提亲,云英的爹就会屁颠屁颠将女儿送上门。然而云卿好歹是秀才,看多了才子佳人的笔记小说,总觉得直接提亲反而不美。

      云卿想的是,要让自己的才华征服云英,而不是用父亲的威势征服。十八岁的云卿,虽然还不懂情为何物,却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个爱情真理,得到一个女人就必须先得到她的心。

      经过云卿有意无意的制造机会,云英心中已经住下了这个十八岁少年。云英站在店铺门口吆喝,生意太好,让她不停抬头拭汗。抬头之际,和楼上少年的眼光四目相对,虽只一刹那,但双方心意却已了然。

      云英好学,但蓼源对女子,一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。而云卿这个年代,虽然二百四十里外的宝庆府也开设了新学,但在蓼源人看来,总是上不了台面。

      云卿总是偷跑出来,书童垣洪站岗放哨,云大少爷带着云英学习四书五经,这一学习下来,两颗青春的心越学越近。

      在云英心中,云卿去过都梁州,去过宝庆府,还逛过一回省城潭州府,实属见过大世面的人。而云英不知道的是,云大少爷唯一一次去潭州府,还是为了考举人,却名落孙山。云老爷面薄,对外称云大少爷是去省城买铺面。

      不过,云卿的经历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蓼源的乡村女子来说,确实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了。

      云卿和云英早就尝了禁果,起初云英自是不肯。封闭的蓼源对于这类行为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浸猪笼。所谓浸猪笼,就是将活人绑死,关在卖猪用的篾笼里,然后丢到蓼水中。人比水重,很少有活命的。

      云英用剪刀比着自己的胸口,说云卿再用强只得将命还给两人的这份情,却经不住云卿的花言巧语,最终还是就范。

      事后的云英,羞愧无加,本欲自寻死路,得到云大少爷将她娶过门的承诺后,便由得云卿为所欲为了。

      云卿心烦的也正是这一点,他早就向父亲提过,云老爷态度很坚决,云卿要娶篾匠的女儿,必须为妾。云卿和云英正是情投意合,而他去省府也受过新学影响,怎肯同意。事情就 暂时僵持在这里。
 
      云卿落草
 
      端午节的蓼源老街,一如往常一般热闹。云卿嗦完粉,下楼来到蓼水边的河堤上闲逛。老街房屋大多前面临街,后面临河,从蓼水对面望去,一排吊脚楼蔚为壮观。

      河堤远处,传来嬉笑怒骂声,其中还夹杂着哭腔。生性爱看热闹的云大少爷一挥手,书童垣洪和几个随从跟随而上。

      只见一个和云卿差不多大的青年正在怒斥一个老者,老者跪在地上不停求饶。

      青年也是蓼源一大户人家公子,姓尹名万塘。尹姓和云姓皆为蓼源大姓,千百年来,两姓为争田抢水打架斗殴从来不断。

      尹大少爷一脚踏在河堤,一脚踏在老者背上。本来就五大三粗的尹大少爷,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坨。

      尹大少爷比云卿小两岁,从小不学无术,小小年纪一房七妾,虽然胚子看着大,其实都是酒色掏空了的。

      尹大少爷在蓼源被称为一害,敲寡妇门,逛窑子不给钱,已经成为少女心中的杀手级人物。

      老者此时头上不停流血,却不敢擦拭,脑袋如捣蒜一样磕着头。这个老者云卿也认识,名唤王勇,是蓼源街上收夜香的,只因不小心粪桶碰到了尹大少爷,就被折磨至此。

      云卿虽然出身大户人家,也许是在省城潭州府受了新学的影响,并不低看贫穷的乡民,所以他最见不得尹大少爷这种持强凌弱的举动。

      云卿上前劝阻,却遭到尹大少爷的无视。在尹大少爷固有思维中,云卿的行为就是典型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。

      尹大少爷本就是个无赖式的人物,他提议道,两人比比谁富有,如果云卿赢了,他就放过老者王勇。如果云卿输了,就要老者剁一只手作为赔偿。

      这是现实版的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。至于比法,尹大少爷提议每人用箩筐装满铜钱,一个个往蓼水中丢,谁不心疼为胜。 云卿只得答应,书童垣洪得令,忙派人从家中挑了两箩筐铜钱。

      一看有好戏可瞧,消息瞬间传遍了蓼源老街。众乡民也不赶集了,里三层外三层将河边的云卿和尹大少爷围了个水泄不通,等着好戏上场。

      一个时辰过后,每个人箩筐中的铜钱丢弃贻尽。尹大少爷大手一挥,手下人立马抬来两筐满满的铜钱,云卿这边则毫无动静。

      一众乡民嘘声一片。

      原来,云老爷得知儿子如此比富,早就向管家发了话,不得再送铜钱过去。结果不可置疑,尹大少爷成了赢家。这处蓼水河湾,后来也有了一个新名字,铜钱窟。

      水性好的乡民们像下饺子般跳进蓼水,争先恐后地捞河底的铜钱。

      此时的尹大少爷,双目望天,一副胜利者的模样,时不时还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威胁的声响。云卿脸色发青,一双大手握紧,青筋像蚯蚓一样暴露。

      让云卿想不到的是,尹大少爷拿起手中的朴刀只一挥,老者王勇的左手就刷地掉落在地,鲜血如喷泉般,染红了好大一片蓼水,与河边的红色蓼水,相映成诡异的暗红。

      顿时尖叫一片,有胆小的乡民迅速朝远处的老街跑去,希望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      尹大少爷提着流血的朴刀哈哈大笑,气极的云卿顿时觉得热血往脑袋上冲。善良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尹大少爷当真履行诺言,当街伤人。

      云卿眼角瞟到一把斧头,是旁边一个乡民手中的。他抢过斧头,跑向狂笑中的尹大少爷。

      乡民们后来看到的,就是尹大少爷还张着大嘴,脸上带着微笑的头颅和身体不在一处。

      蓼源的河堤上一片哑然,随后,有被尹大少爷欺负过的乡民带头,所有人一哄而上,尹大少爷的头颅和身体被砸成了肉酱。

      看到尹大少爷已经成为一摊烂肉,云大少爷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。欠债还钱,杀人偿命。此为千年来的道理,不管尹大少爷是否该死,就不能死在自己手上。

      趁着人群拥挤,云卿连忙挤出人海,跑回家中向父亲求助。

      云老爷一听,也傻眼了,幸好二管家黄秋炎灵活,向云老爷献了个策。

      云老爷和云卿一听,此计果真可行。

      二管家黄秋炎的计策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,曰瞒天过海。具体操作是让云大少爷带30个家丁出去落草,对外宣称云大少爷跑了。一个月后,找宝庆府牢房买个死囚,将脸划破无人能识,穿上云大少爷的衣服,从蓼水从捞出尸首报官。对官家称云卿畏罪自杀,然后办了丧事。

      云老爷一听此计,当即给二管家跪了下来,发誓称以后明为主仆,暗里兄弟相称。云老爷还要云卿给二管家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,并拜为义父。

      当晚,云卿带着书童垣洪和 30 个家丁,还有父亲给的 1000 两银子,就要外去落草。

      谁料一女子不让,此女子为云大少爷丫鬟曾玉,曾玉从小就被云家收养,怕少爷落草了无人照拂,执意要跟去。

      无奈之下,也是感动与丫鬟的忠贞,云卿只得将此女子带上。

      一个月后,云家按照二管家黄秋炎的计策实行,果然天衣无缝。从此,云卿这个名字就从云家彻底消失了。

      让云卿想不到的是,本来还打算落脚后回来接走的心上人云英,看到假云卿的葬礼后,以为云卿真的死了。而这时,云英也发现自己怀上了郎君的孩子,万念俱灰之下,云英投河自尽。

      一代蓼源金花香消玉陨。
 
      云峰落脚
 
      既然落草,总得有个地方占山为王。蓼源有句俗话,强盗还留三十里寨子。虽然云卿自认自己不是强盗,而是水泊梁山的义匪。但都是落草,某些方面还是相通的。

      云卿和二当家垣洪找了个僻静之处,商议到哪里落草。思前想后,两人统一了意见,去下游四十里的蓼城。

      蓼城位于蓼水与资水汇合处,因米市闻名,素有小南京之称。蓼城是都梁州州城之外第一大镇,下通宝庆和省城潭州,上连云南贵州,实在是一个人才荟萃、商贾云集之地。

      蓼城城外十里有一高山,名曰云峰,山高林密,湘黔古道从山脚而过,每日商贾川流不息。

      用云卿的话来说,山高易藏人,人多油水旺,端是落草的一个好去处。

      数十人到达云峰时,已近午间。半山腰曾有一个前朝遗弃的兵营,刚好做了云卿一伙人的落脚之地。

      垣洪发动各匪,收拾一新。此时,云卿的聚义堂三字也已写就,云卿端望着自己写的三个颜体大字,心想,都说秀才造反,三年不成。自己恐怕是把这句话给打破了。

      云大少爷当土匪,自是耐不住寂寞的。好在二当家垣洪衷心耿耿,云大少爷也落得做个甩手掌柜。

      云大少爷最喜欢的去处,是离山寨十里外蓼城的祖师桥。祖师桥并非单纯的一座桥,桥上建有房屋,中间留一麻石街道。桥上房屋多为茶楼,每日上午,蓼城的贤达都喜欢坐在这里,一壶清茶,吟诗作对,谈论风月,看桥下蓼水一路向南,也是蓼城一景。

      蓼城最知名的贤达,非举人老爷唐老爷莫属。唐老爷名可省,此为其父未发迹之前起的名字,意为可以多节省。与其同龄的贤达称其可省老爷,其他人等一律尊称举人老爷或唐大老爷。

      唐大老爷总是拿着一根文明棍,戴一厚底眼镜,微驼的背总在别人唤他时一挺,似乎总是在保持着自己的威严。

      云卿和可省老爷一样,都喜欢去祖师桥上的清源茶楼喝茶。可省老爷是这里的常客,原因是清源茶楼是蓼城最好的茶楼,可省老爷觉得这里才符合他的身份。

      云卿喜欢去清源茶楼却是情丝未断,清源茶楼老板膝下无子,只有一个姑娘,无奈之下让女儿做了茶楼的少东家,而这个少东家像极了死去的云英。云卿常说,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。

      一来二去,云卿和可省老爷也熟悉了,加之两人都喜好诗词歌赋,俨然就成了一对忘年交。

      当然,聪明的云大少爷对自己土匪大当家的身份讳莫如深,可省老爷只知道,云卿是武冈州一云姓大户家的小公子,家中曾出过进士。

      因谎称家中出过进士,可省老爷总高看云卿一眼。

      深入沟通之后,云卿才知晓,可省老爷也是条汉子。

      可省老爷做过两任三等县的县令,在扬州任上,因见不得外国人欺负本国百姓,秉公执法了一番。然朝廷早被洋大人吓破了胆,可省老爷成了顶罪羊,被削职为民。
云卿与可省老爷最喜欢聊的,还是国事。虽然清源茶楼贴满了“勿谈国是”的字条,却阻挡不了茶客的嘴。

      此时的朝廷,可谓风雨招摇。洋大人自用炮火打开了朝廷的大门后,成了人上人,欺负压榨百姓的事情层出不穷,朝廷不敢怒也不敢管。

      在京城的诸多举人正在公车上书,希望朝廷改革求新。对此,可省老爷和云卿意见难得一致,两人都认为,书生造反,难成气候。

      云卿最爱去的一处,除了清源茶楼,还有蓼湄祁剧院。祁剧是宝庆府的传统地方戏剧之一,曾一度形成“祁阳弟子遍天下”的鼎盛局面。每逢喜庆之事,主家都会请上一个祁剧班子,唱上三天。所以,连宝庆府的六岁孩童,都会咿咿呀呀哼上几句。

      蓼湄祁剧院的台柱子是云卿本家一位婶婶,每天晚上,云卿都会戴个墨镜,要个包厢,点上一壶都梁州著名的雪峰云雾茶。只有在祁剧院和清源茶楼,云卿才会忘记自己的土匪大当家身份。

      云卿在蓼城购买了一个宅院,除非山寨有大事,他都会呆在这个别院里。

      为了保密,别院没请仆人,和云卿一起住的是他原来的丫鬟,现在的山寨三当家曾玉,曾玉打小就暗暗喜欢云卿,当时落草时,她是唯一一个哭着都要跟随云卿的。

      曾玉小云卿一岁,却练得一手好功夫,人又长得标致,当年就是蓼源十大金花之一。

      曾玉对云卿确实是好,每天晚上,云卿读书,曾玉就掌灯。云卿休息,曾玉就先暖好床。不时还给云卿按按头颈,让云卿放松心情。

      曾玉的心,却只有自己知道。曾玉对自己过度的好,云卿总认为是丫鬟的本分,云卿心中只有云英。
 
      约法多章
 
      二当家垣洪从山寨传来口信,有要紧事望大当家回去主持大局。云卿只得离开祖师桥的清源茶楼,和三当家曾玉骑着一头大白马和一头大黑马往山寨赶。

      穿过观澜桥,就出了蓼城城区。一路疾行,到达山寨已近中午。

      山寨一片喜气洋洋,二当家垣洪说,云老爷托人给山寨送来了33支汉阳造,弹药无数。

      按照这个数量,山寨人手一只枪,这实力放到宝庆府都能算数一数二了,怪不得众匪像过年 般高兴。

      云老爷还带来书信一封,信中再三叮嘱,无奈为匪,并非本心,既然落草,还得义字当头。云卿看罢,陷入沉思,父亲这是要自己做一个有情有义,明辨是非的义匪啊!

      押送枪支弹药来山寨的是家中的二当家、云卿的义父唐秋炎,二当家透露,为了购买这些枪支,云老爷卖了一半的山林和田地。

      云卿眼中一热,赶快进了聚义堂,他怕下面的人看到。父亲为了自己,连家产都不要了,而自己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事端,不仅连累家人,还连累三十个家丁。

      从这刻起,云卿也不是以前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了,他的心中多了一种责任感。对亲人的责任,对兄弟的责任,还有父亲所说的对百姓的责任。

      云卿本不愿落草,实乃当时形势逼人。所以落草之后,家中所带粮食没吃完之前,云卿根本无意让二当家和家丁们去剪径。

      很快半年就过去了,这半年时间,云卿一直没有真正进入大当家状态。所以,云峰寨半年时间没有开张一回,全靠当初从家中带来的粮食,平日里众匪则挖地种菜,养鸡放鸭,俨然成了一个世外桃源。

      半年时间,粮食眼看见底了,山上又不能种稻谷,云卿召集其他两个当家的商议,还是得操起剪径大业。

      其实在清源茶楼那段时日,云卿也没少为出路思考。谈及土匪大业,云卿和二当家及家丁们约法多章。

      只抢商人和为富不仁的富户及贪官污吏,不能抢普通百姓。抢商人也不能做绝,只能收取其货物价值三成,还派一名土匪引路送至蓼源乡出都梁州境。商人如血本无归返回,还可到山寨领取回家路费。

      云卿此举,名为抢劫,实为保护费。中过秀才的云大少爷,终究不愿落草。

      二当家垣洪和众家丁本也是良善人家出身,听得云大少爷此言,直呼大当家的仗义。至于三当家曾玉,则是云卿所云一切皆正理。此举成为云峰寨的成例,凡违反者自有寨规严惩。

      不日来了一队商队,数十辆马车绵延一两里。

      这对商队典型的藏人打扮,不消说,是从云南藏区过来,前往江南贩卖丝绸和茶叶的。

      藏人和蒙古人一样,喜好吃肉,肉食油腻,须茶清肠。藏区和蒙古为高原,产不了什么茶叶,因此,内地的茶叶上了高原极其珍贵,贩卖者利润尤其大。

      这队藏人大概有50多个,背着猎弓,腰跨弯刀,衣服估计几个月没有浆洗了,全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膻味。

      二当家垣洪问道,当家的,怎么打?云卿也是第一次,总不成像水浒里面所说的,站到路中间大喊一句此路是我开吧。

      一众土匪大眼瞪小眼,转而全望着云卿。云卿这下没辙了,叫上身后的三当家曾玉就走向大道中间。

      云卿心中也是有着小九九,他知道曾玉武艺不错,才带的她。

      藏人在近云卿五十米处停下,一领头者抽出弯刀,准备上前交涉。

      突然,云卿背后一声枪响,回头一看,二当家垣洪过于紧张,不由自主扣到了汉阳造的扳机。

      好巧不巧,子弹刚好打在藏人领头者脚前十公分。这下把50多个藏人吓着了。

      毕竟火枪在当时还是稀罕物,特别是云贵这些偏远地区,估计很少人听过。

      就在云卿不知如何是好时,藏人领头者将弯刀丢到地上,蹲下来等候发落,其他藏人都明白了,感情这是要立马投降啊,均有样学样。

      云大少爷土匪生涯的处女抢莫名其妙就结束了,旁点之后,发现藏人一共带了6000两银子,按照寨规,留下4000两,剩余的2000 两交还藏人领头者。

      藏人领头者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土匪,还以为要砍头,死活不肯收。待三当家曾玉软言细语说了半天,才明白碰到个不一样的土匪了。

      云大少爷大手一挥,颇具头领气质,安排三当家带领 4 家丁护送藏人上路,直送到武冈州与宝庆府交界处。

      有了4000两银子,云大少爷这下心里落妥了,下令钱没用完之前不在剪径,带着三当家曾玉又回了蓼城的别院。
 
      设棚施粥
 
      回到蓼城,云大少爷心情很是不好。其实自从二管家黄秋炎来送军火后,云大少爷一直心情都不好,只是因为忙于土匪大计,暂时被丢到一边。

      二管家不仅带来喜讯,也带来噩耗。云卿终于知晓云英的死讯,这个消息,对于云大少爷而言,是一个莫大的打击。

      云大少爷也不去清源茶楼了,蓼湄祁剧院也看不到他的身影。云卿每日躲在别院,从早到晚,酒从来没停过。

      此时的蓼城,已进入冬季。蓼城的冬天,格外寒冷。这一日,云卿推开别院大门,整个蓼城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,天上,还有鹅毛大的雪花不停落下。

      蓼城街上,铺满了厚厚一层雪,大人们有的在鞋子外面套了双草鞋,有人干脆骑着高跷出门,更多的小孩子不知用哪里找来的大树皮,一人拖着,一人坐在上面。

      雪天的蓼城,成了一个热闹的童话世界。

      云卿推开门见到的就是此景,心情突然好了很多。

      斯人已去,唯有空悲切。

      远处一人,手持文明棍,深一脚浅一脚向云卿家走来,正是可省大老爷。

      可省老爷此来,是与云卿商议设棚施粥的。夏天大旱,很多百姓都颗粒无收。大雪突然而至,很多乡民根本就吃不上饭了。

相关热词搜索:江单 痴匪云卿

上一篇:致女儿:愿你自由独立 不违本心
下一篇:江单散文:花园镇事



首页 | 华早团队 | 华早简介 | 记者专栏 | 联系华早 | 版权声明 | 加入华早 | 业务体系 | 人员核验 | 华早文化衍生品 | 管理制度 | 华早大事记 | 撤稿申请 | 发稿系统

本站所刊登的华夏早报各种新闻﹑信息和各种专题专栏资料,均为华夏早报版权所有,转载请尊重版权,注明来源。

© 华夏早报社 版权所有

新闻爆料huaxiazaobao@126.com
在线咨询
QQ:281111172
新闻爆料
huaxiazaobao@126.com
扫一扫

微信扫一扫

返回顶部